我爱他【七】
*含生子设定 雷者请勿点开*
07.
薛可勇帮蹦蹦办出院手续去了，张晓波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小玩意比较多，所以整理起来很麻烦。
蹦蹦把玩具塞到包里小声嘀咕：“我要给护士姐姐说再见。”蹦蹦指的是每天来帮他打针那一个护士，张晓波偏头看他，“可是今天护士姐姐没来上班，要不你把你的画留下来送给她？她来上班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蹦蹦点点头，把自己的本子拿出来，左手按在边沿右手小心翼翼地将图纸撕下来。有一点没撕好，缺了个口子卷起来一角，蹦蹦用手指把那里压了压。
“那何瀚叔叔还有医生哥哥呢？”蹦蹦问。“他们很忙啊，而且昨天何瀚叔叔不是知道我们要走了吗？所以昨天我们就已经告别了啊。”张晓波说，“我们不能总是打扰何瀚叔叔，知道吗？”
蹦蹦抱住张晓波，因为个子还小所以只能抱住腰，把头埋在他肚子的地方。
“你干什么啊？装鸵鸟吗？”张晓波摸摸他的头。蹦蹦说：“那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吗？”然后就哭了起来，也不哼哼，就安安静静流眼泪。张晓波知道，他这是真的伤心了。
“男孩子，不要哭。”张晓波轻声说。
薛可勇回来的时候看到蹦蹦眼泪汪汪就问他怎么了，张晓波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他舍不得走。话说得不算明白，但薛可勇知道蹦蹦其实只是舍不得何瀚。
而被舍不得的那个何瀚这会儿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幸好我昨天问了什么时候出院，不然有的人又打算一走了之。”
没人注意到他用的是“又”。
“何瀚叔叔！”蹦蹦反手擦掉眼泪，跑过去抱他，被地上掉落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何瀚伸手把他接住了。
蹦蹦红着眼睛红着鼻尖可怜兮兮地盯着何瀚。以前还不知道蹦蹦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何瀚看到他哭就足够难受了，这会儿更觉得心痛。用手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何瀚站起来对着张晓波说：“张晓波，走之前能不能和我去个地方？”张晓波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下意识看了一下薛可勇，其实只是很单纯的希望能听一下别人的意见，可在何瀚眼里这是张晓波在询问薛可勇同不同意。何瀚的手指关节因为拳头的握紧而发出了咔的一声，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响。
“好。”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张晓波想。
上车以后张晓波才想起问何瀚去哪里，还没系好安全带何瀚的车子就发动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何瀚，你慢点，这里是市区，你开这么快很危险。”张晓波扣好安全带以后好声好气提醒他。
“危险？你不是应该很熟悉这种速度吗？”何瀚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不过张晓波看得出他并不开心，甚至有点生气。但这份怒气到底从何而来，张晓波不知道。
“何瀚？”张晓波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疑惑。
何瀚注视着前方的路，车速不减。张晓波怕出事也不敢再叫他，担心他因此分心。
没想到何瀚居然是带他来那间教堂。何瀚下车后就扯着他的手腕往里面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张晓波被扣着腕关节不好使力，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把手给抽出来。
“何瀚，你弄疼我了。”张晓波说。
何瀚猛地把他的手甩开，不是松，是甩。何瀚冷眼看着他，问：“你知道什么叫疼？”
张晓波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意思？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何瀚四周望了望，把教堂的内部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到张晓波身上说：“你听到我和林皓要在这间教堂结婚，第一反应是什么？”
“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让我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何瀚你是不是脑部手术做得不成功？”张晓波说完以后就后悔了。其实这几年下来他的脾气好了很多，基本上不会说话这么冲。自己如此无情地揭开他人的伤疤实在是有些过分。
而在张晓波思考怎么道歉之际，何瀚上前一步迫使他后背抵在柱子上，何瀚手撑在他两侧把他拦在手臂之间，用眼神向他施压，说：“我再问一次，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这里很漂亮，很适合举行婚礼，祝福你们。就这样，满意了？”张晓波推何瀚的肩膀想让他将自己放出去。
“好样的张晓波。”何瀚又笑了，还笑出了声音，短促的一声充满了嘲讽意味，“你难道就不会想起什么吗？”何瀚把头向后转，看着最后一排长椅后面的那块地方，说：“那个位置，你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说，其实你也做了脑部手术，失忆了？”何瀚刻意加重了“脑部手术”四个字。
张晓波微微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眼眶越来越酸却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是你想的那样，”何瀚说，“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张晓波不知道究竟是当初那句“我脑袋里只有这六年的记忆”还是现在这句“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更让他意外，让他心情复杂。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张晓波嘴皮子不是一直很利索吗？”何瀚说，“你以前不是话特别多吗？”
“何瀚，我……我……”张晓波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能反复的说着“我”。
“你前脚把我骗进手术室后脚就离开了，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希望醒来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你？！”说到最后何瀚一拳砸在了张晓波身后的柱子上。
张晓波的眼泪这才真的落下来，拍在地面上。
何瀚伸手去擦他的眼泪，“哭什么？难道该哭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吗？”
“对不起。”张晓波说。
“真是奇了怪了，当初划了我车以后死都不肯道歉的张晓波现在居然学会说对不起了。”何瀚把手从张晓波的脸上挪开，“现在道歉有用吗？你如果真的心存歉疚为什么当初要走，而且是你明知道怀了我儿子的情况下！后来我问过你那么多次我们是不是见过，你跟我说没有。你居然还让蹦蹦叫我叔叔！”
何瀚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前我没有在他身边，但是以后，我会弥补在他生命里缺席的这五年。”
另一边，林皓已经不记得这是接的第几个电话了，他好想沉沉睡过去然后不要醒，亲友的问题让他无法招架。他已经想不出理由解释为什么要取消婚礼了。
陈均平来看他的时候他正倒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手机响个不停他也不接。陈均平想帮他接电话却被他拦住了。
“均平，我好累啊。”林皓说。陈均平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大拇指轻轻蹭了他两下。
“我要怎么让他们相信，何瀚爱的人不是我，要怎么告诉他们，何瀚早就和别人有儿子了？”林皓拉着陈均平的手从额头挪到眼睛上方，让他遮住自己的视线。
“那你后悔把真相告诉何瀚吗？”陈均平问。
“不后悔。”林皓说。
“那就行了。在我看来，你处理得很好。”陈均平感觉到了手心的湿意，无声叹气。
“如果是你就好了。”这句话让陈均平不太明白，于是他问林皓什么意思。林皓摇摇头说没什么。
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林皓想。
再回到医院时蹦蹦已经收拾完毕只管出发了，何瀚走过去抱起了他。蹦蹦对他说：“我要回家咯。何瀚叔叔再见。”
听到这句“叔叔”何瀚就觉得火冒三丈。
“蹦蹦，以后不要叫我何瀚叔叔了，你要叫我爸爸，明白吗？”何瀚说。“嘘！”蹦蹦左手捂住何瀚的嘴右手食指抵在自己嘴巴上让他不要说了，“你不要让晓波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何瀚把他的小手拉开，解释道：“蹦蹦，我真的是你的爸爸，你现在还小，很多事对你来说太复杂了，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薛可勇想上前把蹦蹦抱回来却被张晓波拦住了，薛可勇一脸震惊地看向他，“张晓波？”张晓波松开拉着他的手说：“他全部都想起来了，他也知道蹦蹦是他儿子了。”
薛可勇接着问：“所以呢？”“他说，他会弥补这几年的缺席。”张晓波说。
“弥补他和蹦蹦之间，还是和你？”薛可勇神情有几分受伤，牙根咬得紧紧的，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张晓波愣在原地不敢去追他。可勇一定很生气吧，他心想。
“干爹怎么走了？”蹦蹦问。“干爹有事。”张晓波走过去到何瀚和蹦蹦身边。
“晓波，我们回家吧。”蹦蹦伸出手要他抱，张晓波看了何瀚一眼然后抱住了蹦蹦。张晓波说：“蹦蹦，晓波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蹦蹦问。“其实，何瀚叔叔他，是你的爸爸。”张晓波知道这件事很难让蹦蹦理解。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尽量说明情况。
“你们大人，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蹦蹦伸手拍拍张晓波的头，把他的头发给压乱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应该骗你。”张晓波今天已经说了太多次对不起了。“我早就知道何瀚叔叔其实就是蹦蹦的爸爸了，一开始就知道了。”蹦蹦说。
“可是医生哥哥呢？”蹦蹦转过头问何瀚，“你们要结婚了啊。”何瀚说：“我们不会结婚了，我那时候不是说了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蹦蹦想了想又问：“那你和晓波会结婚吗？”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蹦蹦会问这个问题，可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觉得何瀚和张晓波也应该像别人的家长那样，结婚，然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何瀚选择避而不答，说：“蹦蹦，跟爸爸回家好不好？我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的玩具。”
蹦蹦摇了摇头用胳膊死死搂住张晓波的脖子，小声说：“我不要。我只要晓波。”
拒绝得太果断了，何瀚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时间过去大约半分钟他才开口说：“那你想回村子里吗？”蹦蹦看了张晓波一眼缓缓地点点头。
车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蹦蹦靠着张晓波睡着了，嘴巴微微嘟着，难得有小孩子睡觉不张嘴的。蹦蹦的手死死抓着张晓波的衣服，像是生怕被他丢下一样。
张晓波也有过这种时候，不过已经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了。张学军犯了事去蹲大牢了，债主来他家泼红油漆以后他妈带着他离开北京，火车上他眼睛都不敢闭一下，怕睡着以后再醒过来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张晓波轻轻摸了摸蹦蹦的后脑勺，把头转了个方向看窗户外的田野。
前排开车的何瀚突然发声，“虽然做这种事不太符合我的智商，不过……”说到这里何瀚停顿了一下，过了好几秒他才又说，“张晓波，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