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八】
*内含生子设定 雷者请勿点开*
08.
距离何瀚提出那个问题已经过去了五天，在这五天里何瀚没有再出现，不过会每天打一个电话过来跟蹦蹦聊天。张晓波不是没有考虑过结婚，只是他并不能做出决定。果然，遇到何瀚，自己的果断就会离家出走。
这天一早他刚刚把早饭做好端出来放在桌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解了被蹦蹦用水彩笔涂花的围裙把门打开，见来的人是薛可勇的母亲。
“阿姨，有事吗？”张晓波问。“晓波啊，”薛可勇的母亲刚一开口就忍不住红了双眼，“可勇他，他出事了。”
张晓波心里咯噔一下，问：“可勇怎么了？”这几天他都没有看到过薛可勇，原以为是对方因为生气故意躲着他，没想到居然是出了事。
“他和人踢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起来了。现在人家要告他，那个什么，什么罪的，我也不懂，可是我们可勇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去坐牢呢？”越说到后面情绪越是激动，“他爸还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可正也才刚结婚还带着个有自闭症的儿子，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您先别急，”张晓波安慰她，心里突然想到了何瀚，这种事何瀚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或许能帮上忙，我打电话问问。这事儿您先别跟叔叔说，他还在医院躺着，别让他着急。”
“晓波，真是谢谢你了啊。”
“别这么说，当初我大着肚子没地方可去，多亏了可勇还有你们帮我，不然现在我和蹦蹦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张晓波说。
薛可勇一家待他真的特别好，张晓波以前没能体会到的那些家的温情都在薛家感受到了。
何瀚这几天一直在等张晓波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跟自己说不要抱太大期望，但看到来电显示那一秒时内心的激动是骗不了人的。
“喂，我是张晓波。”张晓波怕何瀚不知道是自己所以简单说明一下。“我知道是你。”何瀚手上签字的动作并没有停，但是书写倒是流利不少。
“关于你问我要不要和你结婚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张晓波握电话的手有些颤抖，“我答应你。”
虽然不想承认，但何瀚觉得自己这一刻血脉真的非常通畅，血液循环的速度都开始加快了。这种感觉，仿佛是经历了漫长无尽的黑暗之后，第一缕曙光穿破厚重的云层洒在地面上，照亮他的世界。
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好。”
“不过……”张晓波话锋一转，说了“不过”两字。“不过什么？”何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静静等候他的下一句话。
“可勇出了点事，希望你能帮我。”张晓波说。
他刚刚说的是帮“我”，而非帮“薛可勇”。这句话在何瀚听来，就等于是帮了薛可勇就在帮张晓波。
何瀚将笔狠狠按在纸上，因为用力过度笔头弯了一截整个坏掉了，墨水从里面漏出来弄脏了文件。
何瀚的语气很明显冷了下来，“嗯，后天上午九点，你把东西带好直接到民政局。”
张晓波还没来得及回话，何瀚就将电话挂断了。
嘟的一声，干脆又彻底。
何瀚一整天都在工作，饭也没吃，抬头看钟时发现居然已经晚上十点了。窗外的天色像是早上滴落的墨水。
林皓用手指关节在门上叩了两下，听到何瀚说“进来”他才往里走。
“看来婚礼取消以后用工作麻痹自己的人不只我一个嘛。”林皓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不过也仅仅是听起来。“你有事？”何瀚问他。
林皓耸了耸肩膀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说：“没事啊，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过一阵子要去美国了。那边有个朋友想找人合伙开诊所，找了我好几次了。”其实这种事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告诉何瀚的，林皓只是想过来看他一眼。
借口，都是借口。
“嗯，那我也顺便跟你说了吧，后天我结婚。”何瀚说。
林皓用食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因为敲击而发出的细微的响声就像是医院里打点滴的声音。他抬起眸子看天花板上的那盏灯，光太刺眼了，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和张晓波吗？”
“嗯，蹦蹦离不开他，只有这样了。”何瀚说。
“只是这样吗？”林皓问。“什么？”何瀚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因为蹦蹦离不开他所以才要和张晓波结婚吗？”林皓说。
何瀚笑了一下，“可能我们注定是要互相折磨的。”何瀚惯有的回应方式。
林皓皱起眉头表达对他这样做的不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你难道不是应该说恭喜我吗？”何瀚微微歪了一下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何瀚，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觉得被欺骗了心里生气，还是因为你还爱着他？”林皓总能问到点子上。
何瀚把笔盖上，轻轻横放在桌上，钢笔滚动半圈后停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事实上这和回答也并没有太大区别，林皓太了解何瀚了，对方的肚子响一声自己都知道他打算吃什么东西填胃。毕竟，何瀚这么多年唯一真心交的好朋友只有自己。
好朋友，但好歹还有个真心作为修饰词，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安慰。
令人伤心的，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却不能是你的唯一。
林皓没有跟他道别站起身就走，背后的人突然又说了一声晚安，林皓脚步一滞，很快又继续了前行。
这一次，他不似以往，没有回头。
林皓忽然明白了不久之前自己跟陈均平说“晚安”时对方的心情。
张晓波在院子里荡秋千，用脚尖踮两下地面然后荡得更高，风吻过袖子发梢，耳畔能听到呼呼的声音。
蹦蹦穿着睡衣拖鞋从屋子里跑出来，问：“晓波你怎么还不睡啊？”张晓波停下来转过头看他，“我睡不着，你怎么醒了？”“嘘嘘。”蹦蹦说。
“洗手了吗？”张晓波问他。“洗了洗了。”蹦蹦从台阶上下来走到张晓波背后用手推他，力气不够大，张晓波坐在秋千上只能晃动一点点。
“晓波，你是因为要和爸爸结婚所以才睡不着吗？”蹦蹦问。“差不多吧。”他说的是实话。
“那我们要住进爸爸的家吗？”
张晓波拉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让蹦蹦站到自己两条腿的中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说：“那里不只是爸爸的家，也是蹦蹦的家。”
“也是晓波的家。”蹦蹦说。
“嗯，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多美好的词啊。
来拿结婚证的人很多，何瀚和张晓波坐在长椅上等候。旁边的情侣一直在拍照，那个女孩子叫她男朋友比一个手势，指导他做动作。
张晓波看着他们有些失神，自己以前也经常要求同自己合照的何瀚做一些奇怪的动作，何瀚总是一边抱怨姿势太丑一边配合他。思及于此还是没忍住笑了，仅仅是唇角翘了一点，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
不过何瀚看到了。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张晓波为今天结婚而开心。
原以为只需要拍照签字就好，居然还要念誓词，两个人并肩站着，手上拿着工作人员给的结婚誓词尴尬的沉默着。
“怎么不念？”工作人员问，“你们真的是来结婚的吗？”
“是。”张晓波这一声倒是回应得很快。
后来怎么念完誓词的两个人都不太记得了，内容是什么也忘了。张晓波当时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六年前何瀚说“我愿意”的画面。
蹦蹦被在何家做帮佣的唐姨拉着在外面等他们，看到何瀚和张晓波以后蹦蹦松开唐姨的手跑了过去。
何瀚蹲下身子抱了抱他，然后又站起来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张晓波，“你开车带蹦蹦去家里，唐姨知道路。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
“可勇呢？”张晓波问。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何瀚现在就想掐死张晓波。这个脾气不好还不会看人脸色的家伙，自己怎么会喜欢他？何瀚想完以后又自我催眠似的纠正，应该是过去怎么会喜欢他。
“他没事，你大可以放心。”何瀚说。
“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吗？”蹦蹦问。
何瀚点头，接着弯下腰亲了蹦蹦一口，“晚上就回来。”“那我等你回来。”蹦蹦回亲了何瀚一口，小孩子亲上去就是一脸口水，还有吧唧的响声，何瀚很喜欢这种感觉。
蹦蹦拉拉张晓波的衣服，用眼神示意他也亲何瀚一口。从民政局里领完结婚证出来以后接吻的人很多，他们在这里亲一口没人会在意。
张晓波有些犹豫，可是蹦蹦那种期待的眼神实在让他不忍心不答应，于是凑过去在何瀚脸上印下一吻。何瀚对他的行为感觉到意外，但也没有很明显表现出自己心里的诧异，稍微瞟了他一眼。
“你，早点回来。”天哪，他张晓波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拿了结婚证适应角色也太快了吧？
不知道何瀚是不是故意的，突然就笑了，拉着张晓波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上去。蹦蹦哎呀了一声，用手捂着眼睛，却又从指缝里偷看他们，接着咯咯笑起来。
“知道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何瀚说。
何瀚又靠得更近了些，嘴唇贴着张晓波的耳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后，希望你能一直做到今天这样，在蹦蹦面前和我假装非常恩爱。以你张晓波的演技，这应该非常容易才是。”
他说，假装。
张晓波抿了抿刚才被何瀚吻过的嘴唇，点点头。却无法说出心里想说的那句，我不想假装。
人是不是都这样呢，过了某个阶段，就再也没有承认“喜欢”的勇气了。
TBC.